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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9章 結婚證你怎麽拍的這麽要死不活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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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上回去的時候我渾渾噩噩地睡著了,後來是祝懷把我抱回床上,我在做噩夢,夢中掙紮而又痛苦。

我聽見黎憫說,祝貪,你那麽恨我,卻懷了我的孩子。

我聽見虞晚眠說,祝貪,你這個瘋子,不配有黎憫的孩子!

我聽見虞淵說,你想動她,就先動我。

我聽見唐為在笑,笑我的卑劣渺小。

最後我看見祝懷那雙疼痛的眼睛。

他說,祝貪,對不起,我救不了你。

沒關系,沒人可以救我。

我選擇在地獄裏沈浮,我哪怕不要上天堂,我也要拉他們下地獄。

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我走的很早,帶走了自己零星的行李,我想著自己是時候獨立搬出來了,程千綰那裏也不方便去,還是租個房子吧。

我問公司請了半天假,去中介那裏挑房子,邊挑邊砍價,最後敲定了一個三室一廳的普通居民房,簽下合同爽快地付了錢,我最後點了一遍自己身上剩下的所有身家。

說少不少,但是說多也的確不多,我嘆了口氣,將行李放到家中,去了附近超市新買了一些日用品,重新收拾好房子後我就推開門打算回公司。

剛打開門,有人從門外推進來,“誒!”

是個男生。

是個長得……挺可愛的男生。

他沖我笑笑,露出一對虎牙,旁邊還帶著小酒窩,手裏拿著一個手拿包,沖我打了個招呼,打完招呼就一頭往裏沖,“老劉跟我說這房子在找室友……”

他話說到一半連帶著動作頓住了,“哦!你就是今天剛搬進來那一戶吧!”

我點點頭,對於他這種自來熟的性格並不是很感興趣。

“你好你好,美女我從明天起也會是你的室友了。”

他握住我的手上下擺了擺,我一臉懵逼任由他擺弄著我的手,心說,大兄弟……我跟你……也不熟啊。

“啊對了,我叫唐衣,你有空,唉算了我看你要出門也沒空,你會做飯嗎,我晚上人就先過來了,你要不買點菜回家我們一起吃一頓認識認識啊……”

“嘭”的一聲,我在他身後把門摔上,拎著包走上大馬路打車。

啥玩意兒,唐衣,我還叫炮彈呢……

我到公司的時候,跟房婕妤提到了我新租房子,她在一邊皺著眉頭,“舍友是個男的?沒事吧?”

“沒關系吧。”我說,“看著不像是正常的男的。”

“……那不是問題更大嗎?”房婕妤遞給我一粒悠哈,“你搬新家的時候燒香什麽除晦氣了嗎?”

我搖搖頭,“還有這個行道?算了吧,都是人,人比鬼還可怕呢。”

房婕妤沒說話,沖我眨眨眼,“別那麽消極,這個世界上總還是有好人的。”

我想了想,是啊,這個世界上還有程千綰那種熱心腸呢。

傍晚的時候我提早了一個小時下班,去了趟醫院,壓著點兒趕在醫生下班前把報告做了出來,還是上一個老醫生,帶著厚厚的鏡片,感覺她好像從來不擦,鏡片上都沾滿了灰。

她說,“你怎麽回事啊?”

我說,“懷孕了啊。”

她說,“你是不是前幾個月剛來過?”

我點頭。

她又氣又急,“你怎麽這麽不愛惜你的身體呢?既然不想要孩子就記得做措施啊……”

我後知後覺發現她這是在關心我。

她重重在病歷本上戳了個點,最後給我配藥,打印機發出吱嘎吱嘎的運轉聲,她轉過頭來看我,“你現在身體很差,這個孩子在你子宮裏發育也沒發育好,想生也很難。”

我咬了咬牙,我說,“是……和受刺激有關系嗎?”

她說,“不然呢?你是不是懷著孕還喝酒抽煙啊?哎呦現在的小姑娘,真是作孽……”

我沒說話,她一通數落,隨後給我打了單子,提筆幫我預約打胎時間。

“最近都有空吧?”

我想了想,“要不,下個禮拜吧,我這禮拜剛上班,不能再請假了。”

“……”她張了張嘴巴想說什麽,看看我的臉,搖搖頭嘖嘖幾聲又把話咽了回去。

付完錢拿了藥,我走出醫院,隨手攔了輛車回家,一開門,裏面就傳出一道年輕活力的聲音——

“喲!你來啦!”

我一臉震驚地站在新房子門口,唐衣穿著一件衛衣短袖蹦出來,跟高中生似的,一張臉白白嫩嫩幹幹凈凈,沖我笑笑,笑臉燦爛得硬是能把我的眼睛晃瞎。

我心說我還是老了……

“快過來!我就知道你不會幫我買菜,我就自己買了食材,坐下來一起吃火鍋嗎?”

我往裏看去,他在我們家的桌子上放了一個電磁爐,裏面滾著番茄鍋底,酸酸甜甜的香味飄過來的時候,我發現我肚子真的跟著發出了咕嚕聲。

唐衣看著我臉色很差站在門口,主動給我讓位,一路嘰嘰喳喳,“你怎麽回事啊?為什麽不說話?我真的不是壞人……”

我將藥袋子放進自己的房間裏,隨後走出來,我說,“我只是不喜歡別人那麽親熱……”

唐衣張著嘴巴楞在原地,隨後默默地說著,“那我以後少和你說幾句。”

我從廚房裏拿出洗好的碗筷在他對面坐下,唐衣又開始興高采烈地自顧自說話,“你喜歡吃鴨血嗎?還有牛蛙,豬腦……”

這都什麽跟什麽重口味的東西!!

我說,“不用了,我吃素就好了。”

唐衣一個人嘰嘰喳喳就沒停過,“我和你說,我哥哥吃飯也很沈默的,媽的特別氣人,還不允許我說話,所以我才想著自己偷偷搬出來,你看,和你吃飯就輕松多了。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某種程度上你和我哥一樣可怕……”

我擡起頭來,不經意地問了一句,“你哥哥叫什麽?”

“唐……”唐衣頓了頓,“我哥不讓我告訴別人他叫什麽。我們家裏的名字都很保密的。”

我看了看他,“所以其實你也不叫唐衣對不對?”

唐衣不好意思地摸摸腦袋,“我不方便把真名告訴你,所以看見你的時候,就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隨便想了個唐一。”

感情他名字裏面的一原來是數字一,而不是衣服的衣。

我說,“沒關系,我也沒有把自己名字告訴你,我就喊你唐衣吧。”

唐衣點點頭,“嗯嗯,你喊我我肯定會應你的!不過我可以告訴你,他們都喊我哥叫唐三爺!”

哐當一聲調羹摔在桌子上,唐衣被我嚇到了,趕緊過來看我的臉色。

我手哆嗦著,用力保持著自己的冷靜。

我說,“你剛剛說什麽?”

“你別用這種臉色看我嘛……”唐衣喝著湯皺著眉,“跟我哥一樣,怪可怕的……”

“你哥哥又叫什麽?”

我站起來問他,“唐三爺?你哥哥叫唐為對不對?”

唐衣楞了,“你……你怎麽知道?”

我來不及想理由,他就放下筷子看我,“姐姐,你實話實說,你是不是,也是道上的人?”

我想了一句模棱兩可的話,用犀利的眼神看著他,“你說話自己小心點。”

唐衣一屁股坐回椅子上,一臉要死的樣子,“臥槽,真倒黴,好不容易逃出來了,又落到了自己人手裏。”

我喝著酸奶說,“我不會把你送到你哥手上。”

唐衣立刻瞪大眼睛,“真的嗎!”

我還來不及說話,他就撲到我面前,哐哐拍著桌子,火鍋湯底都給他拍得晃出來幾滴,“姐,我就在這裏住沒幾個月,你可別為難我啊。”

我沒說話,默默喝湯。

唐衣坐回去陪我一起喝湯,快結束的時候他站起來一起收拾東西,一邊收拾一邊說了一句話,“最近我哥在家裏不好做啊,他因為一個女人弄得家裏面的幾個長輩都不開心了,位置坐不穩。”

我冷笑一聲,“女人叫虞晚眠嗎?”

唐衣差點摔了碗筷,聲音都抖了,“姐,你是什麽人啊,怎麽知道這麽多?”

我沒說話。

唐衣去廚房裏把碗洗好,走出來一邊擦手一邊對我喃喃著,“姐,你可千萬別趁著我哥這會兒趁虛而入啊。”

這孩子怎麽這麽沒心眼啊,真要想做什麽的道上人早就被他剛才一通話說得下黑手去了,還輪得到他叮囑?

我沒說話,看他穿著圍裙這幅樣子走出來,比我還像個人妻,經不住還是樂了,“我對你哥的位置沒興趣,放心。”

吃完飯我在沙發上坐了一會,沒有開電視,唐衣坐在一邊,縮成一團玩游戲,我看了眼他長得又細巧又幹凈的樣子,應該被家裏人保護得很好,下意識開口道,“你哥哥很疼你吧?”

“是的,我哥最疼我了。”唐衣擡起頭來,完全不像唐為那樣身上帶著殺氣,明明是黑道出來的,眼睛卻幹凈而又澄澈。

我沈默了一會,拿著包站起來,打算出門,走到門口的時候,唐衣在背後喊我,“姐,你要去哪啊?”

我說,“我去辦點事。”

唐衣扒拉著門,“你……你不會,要,要殺人去吧?”

我笑了,“別把我想那麽可怕,我晚點就回來。”

唐衣在門口站著點點頭,像個小保姆似的沖我揮揮爪子,“那你路上小心。”

我沒應他,徑自走出樓道,打了輛車,車子便飛快駛向別的地點。

******

再一次回到黎憫家中的時候,我全身上下血液都在沸騰。

黎憫坐在客廳沙發上,我一進去,整個客廳的燈就都亮了,我下意識眨眨眼睛,就對上了他冰冷的視線。

他說,“你還知道回來?”

我走上去,坐到他對面,然後正視他。

這短短數月時間發生了太多時間,我們都經歷了無數磨難,早就不像最初那樣單純的肉體關系了。

我慘笑一聲,對著黎憫道,“黎憫,我又懷孕了。”

又字一出,我看到黎憫直直變了臉色。

我就像最初那樣伸出手,沖他要錢,“給錢,一千八。”

黎憫坐在那裏,表情震驚,甚至連身側的手指都攥成了拳頭。

他看著我,像是透過我想看到更深刻的東西。

他問我,“祝貪,你又懷孕了?”

我笑了笑,從包裏拿出單子來,我說,“你也知道,我被唐為折磨過,所以這個孩子一開始就沒發育好,黎憫,我想生下他都沒辦法。”

黎憫臉色白上一分,他的臉本來就白,現在更加得沒有人氣,蒼白而又冷漠,“是在你朋友家裏那次嗎?”

我理了理頭發,“誰知道呢。”

“你來就是為了說這個?”

黎憫站起身,走到我面前來,他的眼睛思思盯著我,瞳仁裏有一整片雕零而又絕美的機械銀河,寂寞又蒼涼。

我看著他這樣盯住我,似乎要把我身體穿透。

他將手按在肩膀上,死死按住我,輕聲道,“孩子不能生下來是不是?”

我笑得很開心,“是啊,你不是應該輕松嗎?托虞晚眠的服,這孩子從一開始發育著床的時候就因為我受到了刺激,所以哪怕以後長大了,也只會是一個死胎。”

黎憫像是被什麽擊中了一般,喃喃著問我,“為什麽?”

我好久沒在他臉上看到這種痛得鮮血淋漓的表情。

我壓低了聲音喊他,“黎憫,你不是說我不配生你的孩子嗎?”

“你不是還懷疑我在外面有男人嗎?”

“怎麽,上一個孩子打掉的時候你眼睛都不眨一下,這一個孩子,你怎麽還替它心疼起來了?”

我笑著沖他眨眨眼睛,“你心疼心疼我好不好?我為了你,失去了兩個孩子呢。”

黎憫按著我肩膀的手在顫抖,不可置信地盯著我,用盡力氣盯著我,那表情恨不得將我撕碎,我從他眼裏看到了殺意,又看到了自己無數遍死在他手裏的慘狀。

我想,總算能讓我贏你一局。

我說,“你現在裝出這幅樣子來給誰看呢?黎憫。趕我走的是你,羞辱我的是你,最後放棄我的還是你……你說說看,這樣一個你,憑什麽讓我難受痛苦還要傻兮兮地替你生孩子呢!”

“祝貪!”

我聽見他痛苦的聲音,像是受到了什麽愉悅的蠱惑一般,竟然輕輕地笑出聲來。

黎憫在暴怒中將我按在沙發上,他青筋暴起的手背強忍著怒意,用力地冷靜著。

他不管在什麽時候都是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,今天我能打碎了他的面具見到他這樣慌張無措,也算是不虧。

我捂著自己肚子,防止他做出什麽動作傷害我,我說,“黎憫,我們之間,早就算不清了。”

他身體僵硬,氣息冰冷。

“你知道嗎,你還不清我的。你欠我的,不僅僅只是兩個孩子!!”

我沖他嘶吼著,終是沒辦法克制自己的冷靜,我仿佛在用這個孩子做著一場沒有退路的豪賭。

我紅著眼說,“黎憫,若有一天我死了,你就是殺人兇手!你殺死了我的生活殺死了我的愛情,殺死了我的孩子……”

“我不配有孩子,你也不配有,哈哈哈!你以為你又有多幹凈?”

我在他身下笑著哭出來,我說,“我今天來就是特意來告訴你一聲,黎憫,我們第二個孩子也要沒有了,你開心嗎!你不應該鼓鼓掌嗎!你瞧,所有的一切,讓我痛苦難過的,你一件都沒落下!”

黎憫眼神很疼地看著我,那眼裏一下子褪去所有沖動的暴怒和殘酷,變得蒼老而又無路可走。

他顫抖著抱著我,他說,“祝貪,你別這樣……”

我用力笑著,“別哪樣?黎憫,你現在心疼我了是不是?”

黎憫沒說話,身體卻顫了顫。

我高興地仰起嘴角,眼淚順著滑進嘴裏,被我狠狠咽下,我說,“晚了,黎憫,晚了!”

我就是個天生反骨而又惡毒的女人,我就喜歡背叛,我就喜歡這樣大家都沒有好下場地互相折磨!

“我已經被你親手教成了你不愛我時的樣子。”我抓著他的手,把他的手放上我的脖子,“黎憫,我發現了,你還是掐著我脖子一臉冷漠的時候比較誘惑一點。那恨不得我去死的表情太鮮明了。可是黎憫,你現在已經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人。”

他眼裏如同蒙上一層血霧,明明是深色的眼珠,卻透著暗紅色的壓抑。

“你有了軟肋,你對我動了感情!黎憫!你還是不愛我的時候我更愛你一點!現在你如此低姿態地來擁抱我,我就想笑!我就覺得可笑!”

“堂堂黎少在為了我一個妓女和妓女的孩子心疼,這說出去太可笑了!”

我按著他的手,察覺到他的手在緩緩收緊我的脖子,我瞇眼,笑得風情萬種,我說,“黎憫,你瞧,我沒輸給你。”

“在得不到我的日子裏,你的內心只要無法安寧下來,那就是我贏了……”

我笑得暢快淋漓,如同大仇得報,我說,“我和你的小孩,永遠都無法從這個世界上活下來。”

我一邊讓他掐住我,一邊摟著他,“這是我們的報應啊,黎憫,這是我們的報應啊。”

黎憫瞇眼的時候,那名貴而又漂亮的眸子裏就劃過去數道淩冽而又淩厲的暗芒,就如同擦著刀刃折射出來的寒光,我無數次被他這樣的眼神征服過,就仿佛飲鴆止渴,對他的殘忍和冷血上癮。

而此時此刻,本該冷情的他卻在我耳邊用徒勞無功而又哀傷的語氣問我,“祝貪,我要拿你怎麽辦才好?”

真是稀奇,這不是愛我的人才能問出口的話嗎,比如祝懷。

黎憫那雙眸子形狀銳利,英氣逼人,而此時此刻,仿佛覆著一層寒冰,滿滿的,都是戾氣。

我心說上天真是公平,給了黎憫一張這麽完美的臉蛋,也就沒給他良心。

他起身,從桌子上抽下餐巾紙,輕飄飄丟在我臉上,像是強忍著什麽怒意一般,對著我一字一句地說,“什麽時候打胎?我陪你去。”

我拿餐巾紙擦了眼淚,我說,“我約了下周,醫生說我身體太差了,好好調理本來還是有可能的。”

“把報告給我看!”

我輕笑一聲,望向那張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他摔在地上的檢查報告,我說,“勞煩您自個兒撿一下了。”

黎憫沒說話,大步走過去,一下子彎腰從地上撿起報告,手指顫抖著,盯著那張單薄無力的紙。

似乎是隔了很久很久,他才口中緩緩吐出一句話,“祝貪……還有回頭路可走嗎?”

這個問題,誰都問過我。

可是獨獨黎憫沒有。

現在他也後悔了,哈哈,真好,我當初就說過,黎憫,你可千萬別後悔。現在他親自嘗到了這其中滋味,卻根本就不及我所受的痛苦的千萬分之一。

無數個念頭從我腦海裏盤旋而過,這一次,我沒有輕易簡單地說那句,不,我早就沒有回頭路可走了。

而是我在給予他同樣的沈默和等待以後,才拿捏著輕描淡寫的語氣,對他說了一句,“回頭路?有啊,黎憫,你肯不肯呢?”

那一瞬間,男人從紙上擡起頭來看我,那雙冰冷如蛇的眸子深處泛起猩紅的光。

我說,“黎憫,跟我領證。”

我用的不是跟我結婚的描述方法,我說,跟我領證。

黎憫全身都劇烈顫抖著。

我從沙發上坐起來,用一種看冷血動物的眼神看著他,仿佛自己也被他同化了似的,那一刻,我在他眼裏看到了如同美杜莎一邊美麗而又令人驚心的自己。

我說,“虞晚眠的東西,我不屑去搶,可是我發現我錯了……”

“我要把她所有的東西,把她所有可以仰仗的,把她所有的庇護,都一根一根從她翅膀上折下來!然後讓她一個人,死無葬身之地!”

我雙眼猩紅看著黎憫,笑得千嬌百媚,我說,“你意下如何,黎憫?”

黎憫久久沒說話,就用那雙平日裏清冷而又不善的眸子,疼痛至極地望著我。

現在連看見黎憫難過的表情我都已經麻木了。

你的難過算什麽事情?我先開心就好了,你的糾結和痛苦,關我屁事?

他站在那裏,身子細長如同一道剪影,燈光打在他背上,傾灑下一片陰影。他就像是一刀切割線,而我在他陰暗的那邊,望著他身後的暖色光芒,覺得心中就像破了一個洞,冷風從那裏吹進來,刺痛每一寸血脈。

我看見那個高大挺拔的身子轉過來,逐漸靠近我,冰冷的指腹觸上我的臉頰,輕輕地,輕輕地,將我的眼睛蓋起來。

我閉上眼睛,察覺到他涼薄的吻落在我眼皮上。

他的嗓子不知為何變得很啞,如同被人割破了喉管,像是下了極狠的決心一般,他在我耳邊說,“好。”

“祝貪,你就待在我身邊,哪裏都不要去。我們,至死方休。”

******

我回家的時候是在深夜十一點,我披著薄薄的外套帶著一身夜風打開了房子的門,唐衣蜷縮在客廳的沙發上,就好像還維持著我走之前他躺在沙發裏打游戲的那個姿勢,在看見我的時候,少年睜開那雙漂亮的大眼睛,沖我眨眨眼,“姐,你回來了。”

對於他的熱心和關切,我總是覺得無福消受。

我和他不熟,他一上來就如此自然熱絡,讓我總覺得他另有所求。

更何況,他是唐為的弟弟。

這個認知讓我手指攥緊,有他在一天,我就可以捏著唐為的軟肋一天。

現在最重要的是,如何取得唐衣的信任。

我進門的時候沒說話,在門口換了鞋子,就著昏暗的電視機燈光走進來。唐衣半夜並沒有開燈,我將手裏兩份炒面放在茶幾上,我說,“隨便吃點。”

唐衣眼睛一亮,從沙發上跳起來,撲騰著去開了燈,隨後又沖回沙發上——不過這一次他的坐姿端正許多,瞇著眼沖我笑,“姐,你可真好心!出去辦事還會給我帶夜宵,你真是個好人。”

我心想你大概是唯一一個覺得我是好人的人。

可惜了,我並不是什麽好人,這樣和你演著溫情戲碼,也並沒有任何的內疚感。

唐衣吸溜著面條,我也在他旁邊坐下,自顧自拆開我那一份,開始慢慢問他問題。

我說,“你多大了?”

“17!”哦,那和謝京一般大啊。

唐衣想也沒想就回答了,端著炒面跟我笑笑,“姐,你看起來比我大兩三歲吧,可是我總覺得你眼睛特別老。”

我挑了挑眉,“老?”

唐衣吃著面一噎,趕緊解釋道,“不不不,不是老,是……是成熟!對!是成熟!”

我笑了,“挺會誇人啊。”

“你感覺跟我大姐姐似的,我是說我們家裏的大姐姐,像黑道上的。”唐衣擡起頭來,用一雙很真誠的眸子望著我,“感覺不近人情,眼裏全是殺意。”

我被他氣笑了,“照你這麽說,我還是個黑道大姐大對不對?”

唐衣吐吐舌頭,“我是說你給我的感覺嘛!”

17歲的少年沒有防備,一份夜宵就讓他對我親近不少,具體表現就在於——話更多了,天南地北山高水闊能講一大堆。

我說,“你停一會,腦子裏怎麽裝得下那麽多東西……”

過了一會我又試探性說道,“你才17的話,不是還在讀高中嗎?哪所高中呀?”

唐衣嘴巴張著又閉上了,我無奈地笑了笑,“拜托,正常人不是17歲都還在讀高中嗎?我弟弟就在A大附屬高中呢。”

“啊,那是人尖子啊。”唐衣好一會才反應過來,“A大附屬高中也不是誰想去就能去的,我……我和他們不一樣,我現在的學業都是,都是家裏人教我的。”

難怪,對外界社會這麽沒有警惕心。原來平時社交也少。

“你喜歡讀書嗎?”我隨口問了一句,放下手裏的炒面,揉揉肚子,最近這種油膩的夜宵還真是吃不了太多,可惜了……

我看了看剩下大半份炒面,平時我是最喜歡路邊小炒的,又有人情味又好吃。

唐衣點點頭,“還行吧,我哥說我腦袋瓜靈光,就是不肯用功。”

“這樣。”

我拿手指在茶幾桌面上敲了敲,“我回頭給你拿些資料來你看看吧?我是A大出來的。”

“真的啊!”唐衣眼睛都發光了,“姐!你怎麽無緣無故對我這麽好!你真是個大好人!”

我沖他笑笑,隨後將剩下的炒面丟進垃圾桶裏,我說,“我吃飽了,你繼續看電視吧。”

唐衣在背後喊我,“姐晚安!我真幸運遇到你這樣的室友!”

我沒回他,我覺得,某種意義上來說,我也是幸運的,正好遇到你。

唐為,你現在要是知道你弟弟跟我共處一室,還對我這樣放下防備沒心沒肺,不知道會不會坐立不安呢?

等著吧,欠我傷我害我的,我要你們一一還給我……

******

第二天我起了大早,黎憫來到我樓下接我,他抽著煙,神情冷漠,依舊是那副天塌下來照樣無所謂的樣子,我想,他在我面前放縱自己抽煙的次數越來越多了。

我們去了民政局,快刀斬亂麻直接領了結婚證,裏邊一個工作人員喊我們笑一笑笑一笑,結果我和黎憫兩個人都是面癱,楞是半天沒基礎一點笑意來。

工作人員無奈了,“開心點啊,結婚領證啊這是,你倆跟有仇似的互相懟上了幹什麽?”

我心想我倆可能還真有仇。

最後我擠了個虛偽的笑出來,黎憫也要笑不笑地冷笑了一下,工作人員打著寒顫給我倆拍照片,一邊拍一邊喃喃,“唉呀媽呀,這小夫妻檔都幹嘛的,咋笑得那麽滲人……”

拿到照片的時候我們還是很客氣地謝謝了他,他推了推眼鏡說,“唉,照片就這樣吧,反正俊男美女,不笑也挺養眼的,祝你們長長久久,百年好合。”

我和黎憫領了證二話不說直接出門,出門後,我將結婚證翻開來,高舉起來,我擡起臉看它。

黎憫說,“我們領好證了。”

我說,嗯。

唉,這照片怎麽拍得這麽氣人啊。早知道我就笑得高興點了,本姑娘也是頭一回領證,幹什麽委屈了自己,還跟他杠上笑得這麽要死不活呢。

照片裏黎憫在我旁邊白白凈凈地站著,嘴邊掛著可能那種漫畫裏的微微上揚的冷笑,偏得他五官還特別精致,就跟個大明星似的,驚為天人,風度翩翩。

我想,黎憫可能也就照片上看著比較無害一點。

黎憫又在一邊說,“……你,什麽時候搬過來?”

我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,“你在說什麽傻話?”

黎憫的臉一下子冷下來,他不善地盯著我,“你他媽真當老子是工具,領完證就不認人?”

我笑了,“不然呢?你還想我跟你過夫妻和諧的日子?黎少,您腦子沒問題吧?”

黎憫盯著我,沒說話,隨後冷笑了一聲,將結婚證撕碎了直接丟進了馬路邊的垃圾桶裏,長腿一跨坐上車子,沖我嘲諷道,“那正好,這婚結了就當沒結。”

我沒說話,但是在看見他撕結婚證的時候,心還是如同那本單薄的證件一樣,感覺被撕扯成了兩半。

黎憫自己顧自己發動了車子,開著瑪莎拉蒂就揚長而去,民政局門口被丟下的我受了一屁股的冷風,明明早上日頭還不錯,我卻覺得渾身冰冷。

感覺自己剛剛進去不是領證的,是離婚去的。

領完證出來被丟下我這也算是開天辟地獨一份兒了吧?

我沒說話,將自己那份結婚證好好放進包裏,隨後打了車去公司,進去的時候,房婕妤沖我擠眉弄眼。

“怎麽回事啊,遲到了?”

我聲音不大,但是周圍人都能聽見,我說,“領證去了。”

那一瞬間,我感覺到周圍人都把眼神投了過來,甚至還帶著一些竊竊私語。

“領證?祝貪這是說她結婚了啊?”

“哎喲,她也有人要啊。”

“不知道是誰這麽倒黴。”

“你們說話怎麽這麽酸啊,祝貪長得漂亮怎麽就沒人要了?”

“哎喲喲,看到沒,護花使者王毅出來了,怎麽,我們有說錯嗎?這麽狠毒的女人,都敢當眾打架踹門,我們可承受不起!”

“承受不起也沒讓你們娶她,瞎操什麽心啊,不如管管你們自己嫁不嫁的出去吧!”

“王毅,你怎麽說話呢!她本來就是這樣的人,還不允許我們說了?”

房婕妤把頭擡起來,她到底還是有幾分地位的人,看見她目光嚴厲,眾人就都紛紛閉了嘴,還有不甘心的在那裏小聲嘀咕。

“不就是抱上了房姐的大腿。”

“就是,聽說還送了個夜光杯討好人家,真惡心。”

我走到房婕妤旁邊,將包放下,隨後走到剛剛那個說我惡心的人面前,這張臉我記得,當初我和虞晚眠鬧事情的時候,她也在背後逼逼叨。

見到我直接走過來,她臉白了幾分,“你幹什麽?”

我說,“你剛剛說什麽,我沒聽清,再把話說一遍。”

“祝貪你幹什麽!你又想打人是不是?”她直接拔高了嗓門,先聲奪人讓自己站到了委屈的那一方,“我告訴你,你在公司橫行霸道,別以為沒人會收拾你!”

我雙手抱在胸前,瞇著眼看她,“聽說你看我很不爽?”

她表情一僵,沒敢說話。

周圍的人都小心翼翼地把頭轉過來看我和她,雖然動作幅度很小,但是他們那眼神八卦而又熱烈,聚光燈似的打過來,我笑了笑,開口道,“在背後說得那麽厲害,怎麽,當著我的面不敢說了?”

她咬牙,“誰說你了!你自己不是好東西,就怪別人不喜歡你!”

我說,“我也沒強求你喜歡我。我做事就是那麽惡心,我做了我都承認。那你呢,有骨氣有本事說壞話,沒本事當著我的面承認?”

氣勢被我壓了一個頭的女職員變換著表情,強撐著自己的理智,“你在說什麽,我可聽不懂?那叫壞話嗎,那叫實話!”

“是嗎,那你再大聲說一遍給我聽聽?”

“我就說你惡心!!”女職員不知道看到了什麽,忽然間有了勇氣,沖我怒吼,“就是看不爽你勾引虞總,看不爽你針對虞晚眠,看不爽你做事情跟個婊子似的惡心人!”

虞晚眠的高跟鞋聲來到我們身後,我心裏冷笑一聲,原來是抱的大腿正主過來了啊。

我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衣領,眾人尖叫一聲,我沖她的臉狠狠扇去一個耳光,緊跟而來的虞晚眠本來臉上還掛著看好戲的得意笑臉,直接被我嚇得臉色一變,“你幹什麽!”

我將那個女職員摔在座位上,我說,“你說我勾引虞淵,你他媽拿出證據來!拍到了我和虞淵上床的照片?還是虞淵送給我一套房子啊!

說我針對虞晚眠?虞晚眠電腦出問題的事情明眼人都知道是她的責任,她怪到我頭上來,是她針對我還是我針對她?

我做事情跟個婊子似的勾引別人?來來來你告訴我,我睡你男朋友了還是搶你老公?嗯?你也配說我惡心人?我他媽從頭到尾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嗎?我是個軟包子就應該受著你們氣是嗎!

老娘有A大學歷的後臺,老娘有樓晏臨教授和黎憫聯名給盛達財閥的推薦信,你有本事你去做到啊,你做得到總裁照樣給你單獨開個房間面試你!做不到你就給我閉嘴,看我不爽的人多了去了,你不如多多幹實事還能哪天跳到我頭上來踩我!”

“祝貪!!”

房婕妤和虞晚眠同時喊我,隨後虞晚眠看了眼房婕妤,房婕妤皺著眉毛沒說話,前者便上前,一下子分開我們。

女職員坐在位置上哭得撕心裂肺,“祝貪打人!虞小姐,你可要給我做主!”

虞晚眠氣得臉色鐵青,“祝貪,你在我爸爸的公司裏就沒好事!所有職員你都要欺負一遍是不是?”

我伸手直接推開她,還是立在那個女的面前,我說,“你叫什麽名字?”

她一楞,顫抖著說,“我叫程芳!我告訴你,你敢去總裁那裏吹耳邊風,我一樣不怕……”

我笑了笑,隨後轉頭看向虞晚眠,“虞小姐,程芳說我勾引你爸爸,連著你爸一塊汙蔑了,不知道你作何感想?”

虞晚眠話一頓,“你!就憑你也配!”

“我當然不配了,可是程芳就這麽說了。”我把話顛倒了一個黑白,“還說我針對你,誰針對誰還不一定呢,是吧,虞晚眠。”

我冷笑著從她身邊走過去,絲毫不顧及虞淵今天會怎麽處理這件事,也絲毫不顧及虞晚眠的臉色。

因為我已經,再也不怕他們了。

我在她耳邊緩緩投下一顆炸彈,我說,“虞晚眠,你知道嗎?我領證了,和黎憫。”

祝不安 說:

女主要開始造反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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